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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读丨足迹

小城里来了芭蕾舞团,这是一件大事。几乎全城的人挤在广场上,争相一睹演员貌若仙子般的芳容。连小脚老太太也来了,站在人海的边沿,举手搭棚,眺望舞台。我们一群小孩,无论怎么努力也挤不过大人。但又不甘心远远地眺望,便钻空子,爬墙头,溜到后台观看。尽管我们充分利用帷幕,道具箱作掩护,还是被剧务发现了。几番驱赶后,在我们反复保证不影响演出,加上脚勤手快有眼色,剧务默许了。随着演出场次的增多,我们与剧务越来越熟。从陌生到熟悉,从熟悉到有了感情。人一旦有了感情,必然会被感情所左右。慢慢我们占据了最佳的观赏点,从各个方位一遍遍观看美轮美奂的舞姿。

这是一出表现英雄儿女的舞剧。女儿是剧中的主角。受压迫的女儿奋起反抗暴政的摧残,冲破黑暗,走向光明。赢得人身的解放,去追求心中的理想。那是崇尚英雄的年代,英雄就是榜样,就是方向,就是目标。每次演出散场后,巷子里一群孩子都会聚在大槐树下,讨论剧中的细节,模仿剧中人物的动作。直到大人喊回家睡觉的声音响起,才恋恋不舍地散去。第二天,伙伴们相见时还要回味,甚至争论一下剧中人物的动作姿势。孩子间的争论总是无逻辑、无厘头、无顺序、无程序、无评判标准的。因此,争论时强词夺理,耍赖使蛮,甚至诉诸武力的事经常发生。孩子的心灵是简单明净的,行为是直截了当的。一会儿狂风骤雨,涕泪满面;一会儿心平气和,兴高采烈。推推搡搡,打打闹闹,磕磕碰碰,哭哭笑笑。除非孩子触犯社会生活底线,大人们是绝不介入孩子间的冲突的。孩子间的事情,都是以孩子们自己的规则,自己的方式解决。一旦有个别爱找大人、找老师告状的孩子,就成了整个群体的另类,会被排除在往后组织的一切游戏之外。

在摩拳擦掌,面红耳赤中我们盼着下一场次开演。舞台上有学习的老师,学样的范本。于是,我们一一仔细分工,给每个人确定任务,以便准确记忆自己要重点关注的演员的举手投足,细微表情。孩子的眼睛是显微镜。孩子的心灵是摄像机。不久,那些剧中人物的动作已被我们模仿得惟妙惟肖,甚至夸张地表演出更富戏剧的色彩。不时,引来大人们开心的笑声。

孩子的世界是梦幻的世界,孩子的梦是千奇百怪的。从此,在天马行空,无边无际的梦想中,我们有了一个可以触摸的,鲜活的英雄梦想。爱英雄,我们特别想接近英雄的化身。学英雄,我们在仔细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。如果我们议论到某个伙伴的嘴眼或神态,像扮演英雄的演员时,那个伙伴马上会显现出无比骄傲的表情来。

孩子的心田是一匹纯净的素绢。不经意落上的颜色,在时光和风雨沉淀到绢的经纬、纤维深处时,再透过光来,绢上隐隐约约的,或山水或人物或花草或草书般的印记,犹如淡笔写意的国画,就会若明若暗地显现出来。这是搓揉、漂洗都无法抹去的痕迹。

那时的剧团外出演出中是要深入生活,体验生活的。深入生活最便捷的路径是与普通百姓同吃同住,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。剧团中的部分人就住在英子家。英子父母在外地工作,偌大的前后院,平常就住着她和爷爷、奶奶三个人。爷爷长须飘飘,步履矫健,走路生风。奶奶一双小脚,身材高挑,走起路来总像打颤。奶奶的父亲是武举出身,当年是镇守边关的武将,爷爷是他的徒子。民国二十八年,爷爷与师兄弟要去打鬼子。临走前奶奶的父亲要为爱徒和女儿完婚,便问女儿是否愿与这个男人天涯相随、生死相依。奶奶是将门之女,耳濡目染军人精神,见惯生生死死。新婚燕尔与男人分别时没有眼泪,只有一句干脆的话:打完鬼子就回家。有无畏的女人,就有战无不胜的男人。有牵肠挂肚的女人,就有不惧千山万水的男人。有时时祈祷的女人,就有不怕千难万险的男人。有敢于牺牲的女人,就有顶天立地的男人。赶走鬼子,爷爷回来了。从此,爷爷每天都会在后院那棵挺拔的白杨树下,一圈一圈走着 " 趟泥步 ",不时变换双掌,或青龙探海或大鹏展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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